時間接近午夜,史丹 (Stan)來到一棟商業大樓樓頂。
他戴著棒球帽、墨鏡、防塵口罩,運動夾克內側口袋藏著利刃。
看起來像是一個打算半夜搶劫超商的惡棍。
史丹輕巧地一躍,踏上樓頂屋簷凸起處,俯瞰著市區。
這棟四十層的大樓不是全市最高的,但因為緊鄰沒有太多高樓的舊城區,視野相當廣闊。
對史丹來說,這裡是尋找犧牲者最好的地點。

史丹盯上兩個路口外的一位壯年男子,男子正由一家超商走出來。
即使相隔約三百公尺,史丹鷹隼般的視力,讓他可以清楚辨識那名男子年約三十來歲,身材微胖,正一手拿著罐裝啤酒邊走邊喝。

「相當好的獵物。」史丹抿了抿因為乾澀而刺痛的嘴唇與牙齦。
對這樣的目標下手,罪惡感比較輕。
而且,酒精與血脂肪會讓血液的味道更香醇。

男子忽然轉進橫向街道,建築物阻擋了史丹的視線。
史丹雙腳向前一蹬,輕鬆地飛越寬達二十公尺的雙線車道,
並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向對街的電梯公寓屋頂墜落。
由於落差達三十餘層樓高,因此速度相當快,
但史丹像是一袋棉花落地般,無聲無息,連一片灰塵也未揚起。
史丹接著迅速向男子消失的路口躍進,轉眼就來到那條橫向街道旁的房屋頂樓。

史丹探頭尋找獵物的蹤影。目標沒有走遠,
而且顯然沒有發現被跟蹤了,仍然一派輕鬆地信步前行。
街道上沒有其他行人。兩旁住家的窗戶後,也沒有眼睛向外窺伺。

「好機會。」史丹輕聲對自己說。然而,史丹的身體並沒有行動。

到了最後關頭,史丹又陷入掙扎了。
「或許,我可以再忍耐一天。」史丹試著壓抑身體對新鮮血液的需求。
「多忍一天,又有什麼用呢?」
「這是遲早的事,多忍一天,除了多受折磨,又有什麼用呢?還是你想要變得更狂爆?」
慾望似乎感受到理智的猶豫而反撲了。
史丹的腹部開始劇烈絞痛,喉嚨、舌頭與牙齦像是被灼傷般刺痛,腦經鼓脹跳動,
像是有一頭野獸隨時要衝出腦門。

「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了。」史坦心理知道,他就快要失控了。
如果再不趕快飲血的話,他的心智會陷入狂爆,到時會對其他人造成更大的傷害!

史丹下定決心。一躍而下,落在中年男子身後約常人三大步的距離,無聲無息地。
「沈睡吧!」史丹一個箭步上前,先由男子身後架住他,然後在他耳邊吐出這句話。

男子隨即昏睡過,史丹將他拖進防火巷內,擺佈男子坐在地上。
史丹抬起男子的左手,抽出懷中的利刃,那是把鋒利且較寬的水果刀。
在男子左臂內側,靠近手腕處劃一刀。

鮮血泊泊流出,史丹迫不及待地將嘴湊上去,貪婪地吸允著。
「咕嚕、咕嚕」有些許血液滿溢出來,順著史丹的嘴角流向頸部。
這些血液並沒有浪費,史丹泛白的皮膚像海綿般吸收了這些血液,
慢慢地只剩下泛紅的血痕,然後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完全被吸收了。

在吸允大約一分鐘後,史丹已經不再感到飢渴,但仍然繼續飲血。
既然已經動手了,史丹決定索性多喝點,或許,這樣可以隔久一點,再進行下次狩獵。

史丹的嘴唇終於離開那個可憐人的手臂。男子還活著,雖然已是奄奄一息。
史丹由懷中拿出藥膏與繃帶為他止血。
再用旁邊的舊報紙為他鋪了個座位,讓男子以較舒服的姿勢坐好。
然後,史丹開始啜泣。

在滿足吸血的慾望後,史丹被強烈的罪惡感包圍。
懊惱、悔恨的情緒,讓他開始回想。
僅僅在半年前,他還是位平凡的十二年級學生。
課業、體育、社交各方面都表現普通。如果說真要找出什麼特殊之處,
就是他和朋友組了一個樂團。
也沒有很傑出,即使是以地區規模的角度來看。不過這帶給史丹相當大的樂趣。

啊!還有一點,史丹幾乎遺忘了,他是一位孤兒。在聖塔羅沙 (Santalosa)育幼院長大。
六歲開始讀一年級時,被瑪莎 (Martha)女士收養。
瑪莎女士是職業領養人,她靠領養孩童,並領取政府補助為生。
但她相當有愛心,也很會照顧孩子。她帶過的孩子都愛他,
而且互相間也像親兄弟一樣親密。

半年前,史丹即將畢業。
由於史丹的真正出生日期不詳,因此依照規定,將以十二年級畢業,做為成年的日子。
這意味著不再有政府補助,他將離開瑪莎女士家中,開始新的生活。
史丹沒有申請大學,他準備畢業後先開始工作,或許就先在羅賓先生的樂器行…

史丹的生涯規劃並沒有實現,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產生了許多變化。
一開始是令人驚喜的轉變,他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而且收放自如。
他可以聽見街尾鄰居孩童滾彈珠的細微聲音,
卻又不會將對街施工的噪音放大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他的力氣也變得強大,反應敏捷。
同時史丹發現,他的話語也含有力量,似乎可以催眠一般人,讓人照著他的想法行事。

史丹沒有被興奮沖昏頭,他決定保守這個秘密,並提早搬出瑪莎女士家中。
利用夜晚練習、測試他的超能力。
不多久史丹掌握了他的新能力,同時他興奮認地自己擁有的是超能力、他是超人!
他暗自發誓,要效法所有的超能力英雄,保家衛國、維持正義。
甚至拯救地球,如果有必要的話。

史丹的美夢並沒有維持太久,接著「副作用」開始出現了。
史丹開始畏光,雖然對日光燈、白熱燈或火焰的光芒,都不會感受到異狀。
然而只要是陽光,無論是多麼微弱,甚至透過反射的陽光,都會對史丹造成傷害。
一開始只是在陽光下感到有壓力,呼吸困難。
然而狀況持續惡化,很快的,史丹在陽光下無法視物,皮膚曬到陽光會乾澀、皸裂。
最後些微的陽光也會讓史丹的皮膚開始自燃,並化為灰燼。

皆下來是嗜血。史丹不明白這慾望何時開始產生的,
但是等到發覺時,強烈的慾望已經讓史丹無法自制。
史丹試著飲用豬血、牛血來緩和,但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在飽受身心折磨後,史丹陷入狂暴。
那是三個月前的某天晚上,當史丹回過神來時。
他一所學校的教室裡,坐在一具乾屍旁。乾屍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出年齡、相貌。
但由衣著看來,應該是那所學校的校警。
史丹當時並不感到害怕,只有慾望滿足後的罪惡感,那是他第一次吸血。

當然,並不是最後一次。

到這個時候,史丹已經明白,自己不是什麼拯救世界的超人。
他,成為一名吸血鬼了。

史丹像是贖罪般,跪臥在那名受害的中年男子前。
男子仍在沈睡中,大概幾個小時後才會甦醒。
「是時候該離開了。」史丹擦乾眼淚站起來,他打算搭計程車回家。
「盡可能不要使用超能力。」史丹由這三個月的觀察得知,
使用超能力的頻率越高,會使得嗜血慾望間隔的時間越短。
不過,即使完全不使用能力,大約七天也會發作一次。
實際上,第五天就會開始感受到痛苦,而七天則是史丹忍耐的極限。

「咿?」史丹正走出防火巷,同時感到一個黑影由他頭頂上飛過。
由道路一側的建築物頂,飛越到另一側的屋頂上。

「果然!」一個念頭隨著黑影劃過史丹的想法中。「我就知道世上還有其他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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